花间辞GL完

英国作家毛姆说过: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他在《月亮和六便士》里面的原话:过去我认为她爱施特略夫,实际上这只是男人的爱抚和生活的安适在女人身上引起的自然反应。这是一种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产生的被动的感情,有如藤蔓可以攀附在随便哪株树上。因为这种感情可以叫一个女孩子嫁给任何一个需要她的男人,相信日久天长便会对这个人产生爱情,所以世俗的见解便断定了它的力量。但是说到底这种感情是什么呢?它只不过是对有保障的生活的满足,对拥有家资的骄傲,对有人需要自己沾沾自喜,和对建立起自己的家庭洋洋得意而已。毛姆的话语犀利的剖析了爱情在当今社会的本质,已经是一种交换了。有多少人是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有多少是在追求真正的爱情,又有多少人看见的只是爱情的附加值?一种付出时间和精力就能交换的,一种付出心态和身体就能得到的,一种死心塌地拼了老命也要获得的——爱情,像一个罐头一样若没有防腐剂就很快凋零的东西,散发着腐败和铜臭并存的奇怪味道,横行霸道在任何地方。许贝贝问苏唯:“她最打动你的是什么事情呢?在大雨中给你送伞,还是留着晚饭到十点钟和你一起吃?”有一个夏天,她在路口等我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天很热她喝着一瓶可乐。一个捡垃圾的婆婆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那半瓶还没喝完的水。老婆婆不是要她的水喝,只是想要她的空瓶子。她很快懂得,然后仰脖把可乐灌了下去,将空瓶子递给老婆婆。充满气体的可乐,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打嗝……许贝贝:“这并不是为你做的什么啊?”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因为我爱她只是爱她,不是想要她为我做点什么。杨天娇问苏唯:“为什么你会喜欢童瑀呢?她还有青春可以挥霍,而你就快没有了。”有一个冬天,我们第一次在咖啡馆约会。临走的时候她问我冷不冷,然后把她脖子上的围巾递给了我。那条围巾我一直在车里围着直到家里,因为我觉得很久没有人能温暖我了,她是最轻松自然的那一个。她不会刻意买花,也不晓得送礼物,只会傻呼呼在街边等着我下班,三个小时她站得手脚冰凉,看见我马上笑得跟太阳一样……杨天娇:“这并不能成为你离经叛道要和她厮守的理由啊。”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令你心动?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里面,为你心动的又有几个呢。苏唯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眼神温存的看着童瑀的眼睛。外面的知了不知道在那棵树上聒噪,透过隔音良好的车窗玻璃,闷闷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再一会儿就到了,我保证。”童瑀这么说着,然后戴上自己的墨镜看着前方的路。“不着急,真的。”苏唯看着童瑀,“就算找不到马场,也没有关系的。”童瑀没有发动汽车,转过头来看着苏唯。“和你一起做任何事情,我都是幸福的。所以就算找不到那个马场了,我们也是在一起的。”苏唯微笑。她嘴角右侧那个酒窝,在浅淡的腮红下面,好似月夜里水面晕开的一片荷影。童瑀摘下墨镜,愣愣地看了几秒钟,然后慢慢将头凑了过去。“可以……让我亲一下,你的酒窝么?”她这么征求着。“为什么是酒窝呢?”她这么询问着。“因为……因为,我觉得它里面装了好吃的东西。”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美妙的句子来。“是么?那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看着她的眼睛逼近了自己,清晰得连眼睑上面的睫毛都根根分明。“啊……那个么,你……很快便知道了。”她偶尔也会坏笑,像个痞子一般咧着嘴角。她吻了她的酒窝,然后再吻了她的樱唇。你的酒窝藏着酒呢,是那种我能喝下不伤身体,但是绝对会醉的佳酿。不信……你也尝尝看。马场的经营者还是那对夫妻,仿佛妻子是新加坡人,跟随喜欢走南闯北的丈夫游历山川,最后定居在成都,并在这里开设一个马场作为营生。男主人黝黑更多了,女主人那一头黑发还是那么长那么密,辫成了辫子盘在脑后。他们没有孩子。童瑀已经认不出“列弥敦”和“葵”,一匹有着咖啡色皮毛的母马,一匹毛色近乎金黄的母马。当然,“列弥敦”和“葵”也不会再认得她,因为她们的生命力有太多的过客,童瑀只是其中一个。她们在男主人的办公室缴费办理会员登记。男主人看着童瑀那张老版的卡片,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这回隔的时间有点长了呢。”“啊。”童瑀应了一声,不愿再作更多的解释。这一次牵出来给苏唯这个初学者作练习的马叫做“拉拉”。呵呵,一匹名字很意味深长的马。雌性。

童瑀扒在围栏外侧,看着苏唯有点紧张的在和拉拉建立亲密感。拉拉很漂亮,四蹄雪白,浑身栗色。它的眼睛,和所有的马的眼睛一样,很忧伤。苏唯拉着拉拉的缰绳,和老师一起将马鞍放在拉拉的背上。拉拉打了个响嚏,苏唯吓得一缩手就松开了缰绳。老师鼓励苏唯将缰绳拽在手里,但是不要拉扯,然后他给拉拉固定好马鞍皮带,又温和的拍拍拉拉的肚子。这个时候苏唯转过头来,冲着童瑀笑笑。那笑容紧张又带着期待,兴奋中又有害怕,不过她顽皮的吐舌头的动作,还是惹得童瑀心内一阵阵甘甜泛开。他们走出了围栏,来到更开阔的草地,童瑀跟在后面。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匹马。童瑀看见的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尽管她知道那位老师和苏唯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忽然就哀伤了起来。她想起那一年在内蒙古的草原,是她牵起了苏唯的那匹马,走在月朗星稀的草原天幕下。那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苏醒,慢慢回暖,仿若回到了每天放学可以见到母亲的时候。那是一种心内充满了勃发力量的少年时代,未来是怎样的她都接受,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孤单。可是后来她很孤单。那个画室只有她一个人了,连同那些画笔、画架、油墨味道和木头框子,永远不能在复原成当时的样子。然后她开始半日半日的待在那个空间说不出话来,呼吸在意不经意间似乎都会被忽略或者忘记……童瑀使劲眨了眨眼睛,用力的看着眼前的苏唯,骑在一匹马上。她感觉自己不能再去回想那些东西了,不然她还是会被一个巨大的温暖泥淖吞没,连挣扎甚至都不愿意试一下。“你不骑马吗?”女主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给童瑀一个温和的笑容。“不,不了……”童瑀回答地有些迟缓。“你原来来过这里,我记得你。”女主人笑笑,看着苏唯的方向。“……是,来过的。”童瑀看向一边。“她没有来过,对不对?”女主人看着童瑀,“我不见得会记住每个人的样子,但是没有见过她。”“嗯……是我带她来的。”童瑀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双马靴,补充道,“她也喜欢马。”“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骑马呢?”女主人饶有兴趣的看着童瑀,“这样她不会那么害怕吧。”“我……我不太认得出‘列弥敦’和‘葵’了……”童瑀支吾着。“呵呵……‘葵’在这里。”女主人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马厩,“你不想去看看它?”童瑀拥抱着‘葵’的脖子,听见它洪亮的响嚏,感受着它的力量通过自己的双臂传达过来,但是却不知道它是否还愿意想起她。“它的身体不如以前了,可是它的脾气还是那么好。”女主人抚摸着‘葵’的马鬃,拍拍它的脖子和背部,“也许它还记得你。”童瑀骑着‘葵’,踏着小碎步赶上了前方的苏唯。看来在老师的教导下,苏唯很快掌握了骑马的诀窍,她的身体很快就能找到马匹的身体节奏,跟着它的动作配合它的频率骑行。只是她的紧张依旧没有消除,抓着缰绳的手臂仍然很僵硬,眼睛也不离马匹的脑袋。“哎呀!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你不骑马吗?怎么啊?看着我学得快担心我超过你啊?”这厉害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这是‘葵’。一匹脾气很好的母马。”童瑀却顾左右而言他。“它叫‘拉拉’,也是匹好马哦!”苏唯的兴奋看起来远大于她的恐惧,“等我熟练了,我们来比赛,看谁跑得快!”“呵呵……傻瓜,这里是马场,不是草原啊。”“那就等下次我们去草原再比赛嘛。”“走都没学会,就想学跑了呢。”童瑀轻轻扯了扯‘葵’的缰绳,夹了夹它的肚子就赶在了苏唯前面,“喂,路要一步步走稳了再说跑的,这可是你教我的。所以啊,你现在就安安分分的走着吧。”她看着她嘴角咧开的一抹笑意,刚好被头发的影子遮住了,鬓间的头发因为汗水湿漉漉黏在耳际,却是闪烁着阳光的华彩。那样温和的眼神,似乎在骄阳下慢慢的融化,闪烁着细密的神色。她就看着她骑着那匹马,轻快地跑到自己前面,飞扬起来的发梢,将眼前的光线剪成一段一段又一段……

第二一三章

杭州之行,是苏唯主动收拾心情的一种方式。虽然过程似乎有些暴戾直白,但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她这样走了一遭,也算是对自己的曾经有个交代了。那个男人不曾做错任何事情,错的都是我。苏唯这么说着。童瑀背对着她在厨房里将玉米粒从玉米棒子上掰下来,准备用青椒粒清炒了,配合一锅清香的荷叶粥和一盘爽辣可口的川北凉粉,这就是今晚的晚餐。“嗯。”隔了好一会儿,童瑀才这么应了一声。那声音听来,仿佛是在赞同她。那个男人,童瑀一次都没见过。倘若见了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一双眼睛。有些无力感的眼神,这是童瑀看见他照片的唯一的感受。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需要的并不是侠盗罗宾汉那样性感但是遥远的伴侣,佐罗的神秘也和生活差距太远。过日子需要的就是一个平凡到随处可见的人,他不见得性感神秘,却是足够的安宁和朴实。历史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没有高雅起来,永远沉淀在人生的实质里头。那些欲饮琵琶马上催的佳酿,终究是一钟奢侈的感受。说到底了,那样枕戈寝甲的刺激感,有几个人吃得消呵!苏唯在巴厘岛收拾起那些和黄海波一起拍的照片,打算放进箱子里封存起来。原本这样的照片她早就要收起来的,但考虑到有时候苏唯的妈妈会来巴厘岛,与其把照片收起来,不如给她留个“还有余地”的希望。毕竟对于自己的母亲,她一直把话说得含糊其词,怕的就是自己真的招架不住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说辞。她曾经问童瑀:“家里放着别人的照片,你整天看见都不会觉得别扭吗?”童瑀回答得轻描淡写:“要是全放着我们的照片,你不觉得整天提心吊胆吗?”两个女人的爱情,总是有些悲情,或者悲哀。在这个凶暴的世界里,彼此依偎的温度和力量,有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微弱。寒冷的夜里,彼此对望的目光中,闪躲着一种烛光的决绝。那是一种一旦燃烧就不可停歇的勇气,也伴随着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伟大情怀。看过了别人上演的爱情电影,低头看着自己这份不可张扬的爱,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怜。我明明很爱她,为什么要悄悄地进行。这世界让我悲哀。然后我还没有勇气离开。夜里,童瑀坐在书房里看书。张恨水的《夜深沉》,她用西园寺纯子留下的一张书签嵌入其中,有时候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也不知道她看的是书还是书签。苏唯在门口看了看她,什么都没有说,她明白有时候是不能给童瑀说太多的。保护一颗纤细的心,远远比降服它更需要耐心和毅力。隐藏在童瑀表面下的,有时候是直白暴戾的残酷。这样的恐怖不单单是握着她毫无力量感的手指头,更是从她眼底连一丝疼痛的感觉都看不到。苏唯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的童瑀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别人,她仅仅是属于自己的。黄海波像一股暗流,虽说看不见但一直隐藏在两人之间。纯子是一道无形的壁垒,苏唯触不到但却有办法越过它。现在暗流消逝了,壁垒也早就形同虚设,她明白此刻与她之间最重要和实际的,就是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童瑀眼看要26岁了,她的不少同学也陆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更有甚者已经马不停蹄的生了宝宝。苏唯知道这最大的战役就要打响,好比她是前有堵截,童瑀是后有追兵,真个是一路不停歇。苏唯和黄海波的结束,至今在她父母那里都是个谜团,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对这个事情做个真正的结算,父母的担心就会持续一天。可是,这事情,能是我说出来就可以的嘛?在自己抵抗婚姻压力的同时,童瑀那边的压力也与日俱增。因为是长期居住成都,她的事情基本上从外婆到舅母都在操心,上海的父亲鞭长莫及,可她也似乎没有少掉多少压力。婚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社会认同感和归属感是已婚人士得到的最大的福利,此外或者还会得到经济的稳定和生活水平的提高等等附加值。对于不婚理论(这是苏唯和童瑀目前能想到和对应的最高段位),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在建立一种稳定的经济后盾和社会地位之后,才有可能长期的稳定这个状态。现在苏唯离这个程度差得不多,童瑀可就差远了。

有一次童瑀被家里人问急了,脱口而出:“我不想结婚了,烦。”家人很纳闷:“为什么不结婚?每个人都要结婚的啊?你条件不错,只要你不要嫁个王侯贵族,这有什么好烦的呢?”童瑀就闷声不答,心里一团乱麻。如果这样的询问是偶尔问一次,童瑀还能轻松应付,无非就是“我还年轻,像多多放精力在事业上”,就算人家说女孩子不用这么拼命,她也能一笑而过。但是家里人就不行了,童瑀几斤几两重他们还是知道的,若是她说出那样事业为重的话,他们肯定马上说:“你放心吧!对方条件不好家里没底的我们还不同意呢!再说了,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用那么辛苦打拼的……云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一阵“自由恋爱”的纯真气氛成了“自由市场”的纯金气氛了。我们父母结婚那阵有什么可挑剔的啊?有钱人家备个三转一响(注释:三转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因为它们都是可以转的。一响是收音机,可以发出声响的),没钱人家整两条新被子抱一块儿睡就得了。洋气点儿的还去拍个西式的婚纱照,但都是一张,哪有现在这样几大本的,真不知道是拍电影还是在结婚。婚宴也是,那时候请客吃饭都是至亲好友,弄个三五桌的就算贵气的,现在呢?包了酒楼还不够,连人家的茶楼麻将桑拿浴室洗脚房统统包了,一桌子菜堆了五六层,最后连筷子都没法下了……当然,天朝在进步,日子好过了,浪费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还不兴人家一辈子就浪费这一回啊。不过转眼二十几年(也就是咱们父母结婚有了咱们,现在轮在咱们结婚有了下一代),你看看大街上的婚车队伍能把一条街都占满了。问问看,那一溜的AUDI哪一辆是你家的啊?一天块雇来占道添堵,看把你得瑟的。算了,这都结婚了,你家那位以及那位的双亲愿意这么做,谁也不能咋样。但你们结婚前呢?有多少人不是对比着A男和B男的车子房子票子的加权平均数,更有不少是连人家双亲的退休养老金和颐养天年的房子都算进去了。去相亲见面更像是逛自由市场,童瑀陪同一个同学去过一次,差点没把她笑翻在当场。童瑀同学是女的。见面坐下不到半小时,男方问的问题可以总结如下:你做什么工作的啊?——采购。哦!那收入应该很不错哇!(加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爽)还行吧。我在一家IT公司做程序。——哦,那是不错的。不错什么呀,将就着了,反正一个月也就几千块。对了,你一个月多少钱啊?——(不语)呵呵,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直。——没关系,呵呵。你家里就你一个吧?叔叔阿姨都还好吗?——嗯,就我一个,我爸妈都挺好的,谢谢。(你这不是咒我老爸老妈吗?!)你有什么爱好吗?——挣钱。(童瑀心头一寒,知道这丫头开始胡闹了。)啊?哈哈哈……这个爱好好呀。——因为我同时爱好花钱。(童瑀心头再寒,知道这丫头要砸场子了。)呃?你可真幽默啊!我就喜欢和幽默的在一起,感觉很轻松愉快。——(微笑)你平时上班远么?坐车还是开车啊?——(很不爽)我骑车。我也骑车,不过想年底买辆车了,这样去看房子才方便。——哦,看中哪里的房子啦?川师附近的,我爸妈会赞助一点首付。再说住在那边没个车子也不行。——那倒是。……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童瑀的手机闹铃不失时机的响起来,然后她推说自己有事要走了,同学也附和着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就此,相亲进行完毕。男方很潇洒的拿出他的山寨LV钱包,又很潇洒的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最后很潇洒的叫了一句:“服务员,买单!”同学坐在她红色的M3里面,赌咒发誓的说这样的男的她要是再见面就是脑袋被门夹了。童瑀坐在副驾座上偷笑,问她问什么刚才要说谎,明明你是开M3的白骨精啊。同学发动汽车,没好气的驶入车流,撇撇嘴:“你听他的口气,‘收入应该不错哇!’不就是问我的经济实力么?他一小程序员,搞不好就是一天上十五、六小时班的IT民工,以为自己几千块了不得了,最后干脆问我一个月多少钱!家里几个人……这分明就是探听我家的经济归属权嘛!那要是两姊妹他岂不是亏了?上班坐车还是开车……我敢说真话吗?”童瑀打住她:“可是这都是应该了解的不是么?若是你们真能走到一起,这些也瞒不住的啊。”

同学接着说:“但是你看他那个口气,自己想买车享受,却让父母给他出首付,他父母要多少年省吃俭用才能攒够首付啊?他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了都恶心!”童瑀又问:“那万一他父母底子不错,能够负担呢?”同学立即反驳:“唉!不会的。如果家底足够,他这样的人不早就开着车满大街转悠了嘛!”说得也在理,童瑀听着句句都觉得同学分析的正确,正在她思索这里面怎么这么多学问的时候,同学又说了。“车子票子房子,他还真是一个不落啊。”“那个……人家是LV的钱包哦。”童瑀弱弱地加了这么一句。“山寨啊!你要是喜欢,我明天给你买一打!”同学没好气的又加了一句,“买个QQ都要贷款,这路能不赌嘛!”放眼望去,车流中这辆红色的M3真的是淹没在城市烟火当中啊……回家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给苏唯说了去,苏唯听完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说:“所谓的剩女,就这么剩下来了。这哪是自己嫁不出去啊?其实她再觉得对方在挑剔自己的时候,她不也在挑剔着对方吗?”“……唔……这倒也是,同学其实整个过程都建立在这个男的首先就没达到她的标准线,不然她也不会一直都冷冰冰了。”童瑀托腮思考了一下,“看来这剩男剩女,全都是眼高手低的主啊。”“你个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剩男剩女’吗?”苏唯端着一玻璃盆的葡萄沙拉,坐在沙发里很少见的将双足翘起来放在茶几上,“你小小年纪……级别刚到‘剩斗士’罢了。”“剩斗士?”童瑀来了兴趣,赶忙坐在苏唯边儿上,一边用勺子舀着葡萄吃,一边用求知的眼神望着苏唯。“嘿嘿!不知道了哇?今日就让本尊让你长长见识。”苏唯说完,一手拿着勺子指向天花板,一手稳稳端住怀里的玻璃盆,作女神状的说,“一般说来,未成年人都可以算是潜力股,人人都有找个好老公好老婆的潜质,故称‘剩利’。20-23岁刚从大学里面出来的,基本都是饱读诗书忘谈恋爱,不过今后的机会还是很多,故而称作‘剩人’。24-27岁还没结婚,心里虽然慌了但是仍有勇气翻盘的,才有资格叫做‘剩斗士’。28-31岁的,一般说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已死心,方圆十里的熟人邻居都会放弃,只能称作‘必剩客’了。32-36岁都还没着落的,可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样级别的我们尊为‘斗战剩佛’。至于那36岁以上还没结婚的,能达到这样境界的只能是‘齐天大剩’了……”“哈哈哈……”童瑀刚一听完就笑开了,“没想到这里面学问这么多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嗯嗯……算来,我也是‘剩斗士’了,不过你已经是‘必剩客’了哇!嗯嗯……那么我想问哦,不想结婚的剩斗士,算是什么呢?”

嗯……”苏唯放下手里的勺子,托腮思考了一番,幽幽道来,“那就只能是‘剩fan’了嘛。”“剩饭?”童瑀没听明白。“fans的fan啦!你这么享受不结婚光恋爱的心跳感觉,不是‘剩’的fans是什么呢?”苏唯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稀罕你这碗‘剩饭’。”“没听过么,顶级的蛋炒饭就是要隔夜剩饭的。”童瑀翻身趴在沙发上,晃荡着自己的双脚,“不过,感觉你这‘必剩客’还没达到那个境界啊……家里,现在催你催得急么?”“唉……”一说到这个问题,苏唯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了,“隔三差五的催吧,好在我不是每天都在他们跟前,惹不起我还躲得起嘛。”“嗯。”不知道怎么的,童瑀每次听到这些事情,心里总是泛滥着莫名的压抑和烦闷。玻璃盆里面的葡萄和沙拉酱混合在一起,一些汁液在盆地聚集成一滩浑浊的浆液,在夜晚灯光下,那里仿佛聚集着很多胡乱糟糕的不稳定因素。童瑀移开自己的目光,翻了个身,正好和苏唯的目光相聚。她看见她充满怜爱的看着自己,那双平日精光灵性的眼睛,此刻除了温情还是温情。童瑀忽然地就觉得自己很幸福。这样的感觉盲目而准确,好像暮色中总有那么一个方向留存着最后的余温,能引导自己朝着那里走去。这样的感觉也很卑微,可能仅仅是因为她不在意在自己面前卸妆、敷面膜,撅着屁股在箱子里找东西,穿着不合身的大妈裙子,光着脚在阳台上晾衣服……

她慢慢依偎在她的怀里,感觉她的双手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头发和耳朵。童瑀就这样睡着了。做了个短暂的梦,在必胜客吃了黄金鱿鱼圈。那个鱿鱼圈……有脸盘那么大!

牟禾楠发来短信:我和XX准备今年十一结婚了。恭喜我吧,狼孩子们!

童瑀收起手机,展开手里的一张图纸,就着地下室闪闪烁烁的荧光灯,对着一个弱电竖井在一个本子上标注着什么。她心里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要发生,就好像她知道时间不为任何原因而变慢一样。她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她脑子里能想到的依旧是牟禾楠叼着香烟站在小南街那棵香樟树下的样子。

第二一四章

牟禾楠站在宿舍楼下入口靠左的一个小花园里,双手揣在裤兜里,一只脚在泥里拨弄着什么。童瑀到宿舍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往身上喷了另一种香水,兜里塞了一百来块钱就蹬蹬蹬下楼来找牟禾楠。这样的场景打从童瑀加入网球社团开始,几乎每天都这样。牟禾楠第一次见到童瑀是在“迎新晚会上”,这是每所大学一年级学生都会参与的一次盛会——虽然它是那么的老套和俗气。那是一场由二年级学生带领一年级排演的话剧《魔鬼天使》,童瑀在里面扮演一位堕落天使。穿着床单缝制的白袍子,背着一对泡沫做成的翅膀,头上还绑了一个一根铁丝立起来的塑料光圈,童瑀和其他‘天使’没有两样。牟禾楠捧着台词本帮着对照演员的台词,她发现只有堕落天使完全不用看剧本,她仿佛对这出话剧耳熟能详,并且,当别人忘词或者表演得不到位的时候,她那皱起来的眉头是多么的鲜明深刻。牟禾楠觉得这个堕落天使很好玩。当天结束排练,她就以学姐的姿态请她留下来,商量后面排演所需要的事情。“不要。”童瑀一边脱下滑稽的袍子,一边用一张纸巾擦汗,然后很小心的摆弄着自己那一头卷发。“……”牟禾楠被噎了一下,又不好发作,只能干巴巴的问,“你有事情吗?”“没事,但是我要洗澡,脏死了。”童瑀连看她一眼都没有,掩饰不住对这个话剧的抵触。“那你为什么还来排演呢?”牟禾楠也想反问她。“她们说不来排演,我就要在明年补上新生军训。”童瑀这个时候才转过头来,认真看着牟禾楠,一字一句的说,“比起军训来,我还比较能接受这个话剧。”牟禾楠心想:每年新生里都会有各路‘仁杰’和‘人渣’,这家伙算什么呢?又一个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逃脱军训之苦的纨绔弟子,还是一只浑身病痛打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的林妹妹?牟禾楠就这么看着童瑀大咧咧的往自己宿舍去了,把她这个学生会副会长留在原地。第二次见到童瑀,是在学校社团拉开阵势在校园每条道路上摆摊设点招揽社员的时候。童瑀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皱着眉头停顿在‘钓鱼协会’的摊位上。

“几位目光猥琐,身形刁蛮,模样可憎的彪形大汉围住了她!只见我犹如白驹过隙,闪电般出现在她身边,用嫦娥奔月般优美的姿势揽着她的手,就将她拉到了我们网球社团的怀抱里。”——很多年以后,牟禾楠还会这么向别人解说,童瑀仍旧静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阻拦,倒像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一样。“学妹!你参加网球社团吧,这可是高尚的运动。”“是啊,比起在小河边晒太阳喂蚊子,网球场里可是帅哥云集,靓女成群啊。”“没错没错!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身材流线,体格适中的新鲜血液,从前不会没有关系,学校最帅的老师就是网球老师啦!”“

#!¥……

……”高尚,靓女,流线,帅。这四个关键字犹如打通童瑀密码锁的钥匙,她一本正经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看着当中的一个人,用她清澈明媚完全不带防御工事的眼神,轻悠悠的问:“请问……网球场在什么地方呢?”这个被看,被问,被“艳遇”的人,就是牟禾楠。一瞬间,牟禾楠心里一惊:哇塞!这家伙原来挺……乖的嘛。哦霍霍霍霍……童瑀像误入森林的兔子,被牟禾楠这只大灰狼一蹦一跳的跟着了。牟禾楠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肉嘟嘟的脸颊曾是她最烦恼的地方。牟禾楠总说这是她娃娃脸的致命硬伤,做梦都想有一副棱角分明的脸型,配上那样细长略带媚气的眼睛,一定会成为众生的焦点!终于,经过了两个月令人抓狂的减肥计划之后,牟禾楠接受了自己的肉嘟嘟脸颊,因为她减肥的时候体重却在悄悄地上浮……牟禾楠成了童瑀在大学里面最要好的朋友。她们俩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不仅一个系里一个专业的(只是牟禾楠高出童瑀一届),而且还是同一个社团,就连食堂购物卡都只办理了一张,俩人共用。那所大学吃饭用水是不花钱的,所以食堂的卡分为了两张,一张是比划一下就能吃香喝辣的饭卡,一张需要往里头充值购买其他零食的购物卡。牟禾楠:反正咱们训练都在一块儿,就办一张好了,不然弄丢了也麻烦。

童瑀答:你说了算,我会把钱给你。牟禾楠:不要这么客气嘛。童瑀说:那你有本事四年都请我吃饭啊……大学里,时间总是多得没办法用完,整日整日的赖床上睡觉,迷糊着眼睛醒来,也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只要不是非常重要的专业课,童瑀总是请同学帮忙签到,实在没能混过去的时候,同学打她电话叫她来,她也就懒懒的说一声:啊,知道了。因为这样,童瑀在一百号人的班级里,只有十个人的名字和脸孔对得上,其他人就算跟她对面走来,她也不会认识。加之本来入学就比别人晚了一个月左右(其实就是躲避军训……),她最后的房间是和三位二年级的生物工程系的学姐住在一起,所以她几乎就和班级里的同学脱节了。童瑀孤独的本性与大学李荷尔蒙激增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很纳闷夏夜里图书馆后面的小林子为何总有那么些人喂蚊子,冬日里那个肮脏的湖里也一样飘荡着破旧的脚踏船,一大清早女生宿舍楼下就有男生操着鸭子般难听的嗓音唱歌,午饭后有人在花园里的桃树下念着倒胃口的诗句,临睡前对面女生宿舍为什么总是要惹来教官一声尖利的哨响她们才能入睡……童瑀穿着板鞋,一步步踩在草地边缘的条石上,腋下夹着一本书,兜里揣着一块巧克力。她和三三俩俩说笑着前往教学楼的同学不同,她总是独来独往。她身边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牟禾楠,和一位甘愿每天帮着她拿沉重的《西方建筑美学》的内蒙古男孩子。他有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童瑀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一条直线就能想起一只温顺的长毛绵羊。不过随着西方建筑学的学分到手,内蒙古同学从她的身边消失了,而她也从来不知道那本《西方建筑美学》从宿舍拿到教学楼会多么的沉重。牟禾楠说她是个“带着腼腆笑容的伪君子”,童瑀也不反驳,只是幽幽地说一句:“我说了我不喜欢他的,他硬是要每次帮我拿书。”青涩的大学生涯,大多数学子向往的是这里自由的时光,可以将高中父母老师视为洪水猛兽的“早恋”在这里来个一泻千里——成年了,该恋了,不早了。童瑀的大学生涯同样是青涩的,但是是网球场的那种青,不过这降临的爱恋,还是就这样自然而然了。那都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了,这学校的花花草草犄角旮旯都被童瑀踩得差不多了,她90%的课余时间还是在网球场度过。西园寺纯子为了弥补自己常常不能陪伴童瑀的空缺,也为了丰富她的业余时间,不断地买来有关网球的各种装备和配件,好让她有个爱好可以持续的进行下去。也正因如此,童瑀在网球社团结识了一位大学一年级女孩。每周四次的固定训练时间,童瑀渐渐发现自己是在希望看见她。如果她来了,童瑀一天都很精神,如果她没来,童瑀一天都很无味。就好像上小学的时候,一个男孩子要是总欺负一个女孩子,那他多半是喜欢她的。这会儿我们长大了,情况反了过来。我们喜欢一个人,就去对她好,不再是以欺负她来取得她的注意力。童瑀对她好,她把自己最白最新的毛巾借给她用——那天下了些小雨,女孩放在一旁的毛巾被淋湿了点,童瑀赶忙把自己的白色毛巾递到了她手里。她离她最近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童瑀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的汗毛,和她经过了运动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的毛细血管。她就是那种所有的大学一年级男同学都YY无止尽的白雪公主。粉嫩的皮肤因为经过了运动,越发的水灵了。一双眼睛虽不像星辰那般灿烂,但却透着一股灵性和聪慧的神色。那嗓音很轻,仿佛带着一些不确定。递过来的白毛巾映衬着她的容貌,显得不那么一般了。然后她冲童瑀笑了一下,童瑀就傻了一秒钟。她们成了朋友,但仅仅只在网球场见面,偶尔在校园遇见,也只是打个招呼,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也不像和牟禾楠那样坐在露天空地上看学校播放的电影。童瑀没有非分之想,从来都没有过,她只是想要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这样在牟禾楠无法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或者可以与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已经厌倦了每天一个人吃饭的情形,那总是让她吃得很快,然后胃疼。

但是纯子不准许这样。在她无意中得知有这么一位朋友存在的时候,童瑀明显感觉自己被局促的感觉笼罩着。当纯子不再东奔西走的时候,她是不能睡宿舍的,那辆红色的POLO车永远都停在那个地方。她失去了她的朋友,就仿佛她从来未得到过一样。生活恢复了平静——或者是死寂。牟禾楠标示理解和同情,然而童瑀知道她却是盼望着自己也能有个像纯子这样的女朋友约束着自己。纯子想要补偿,她的方式千遍一律。从不同地方带回不同的新奇玩意儿,吃的用的把玩的摆放的……小南街被她的气息占满了。童瑀在不断地麻痹,视若罔闻。不是不喜欢了,不是不珍惜了,而是当获得的东西太容易太丰足的时候,人往往陷入了满不在乎的轻浮。牟禾楠一直都陪伴着她,这让童瑀稍稍觉得安慰。每当牟禾楠很羡慕自己的生活的时候,童瑀总是很想说‘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这样的话。但每一次,她还是忍住了。童瑀最后默认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年里大多数时间单身着,但是却保持着两个人的生活逻辑。她不仅对大学里面的友情免疫,仿佛对若即若离的爱情也排斥了。直到现在,童瑀也会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是残缺不全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逃课,没有恋爱,没有挂科,没有通宵,没有失恋的大学,不是正常的大学。童瑀掐指一算:我这算是上过大学么?逃课:经常的。恋爱:没有。挂科:没有。通宵:绝对不行。失恋:都没恋爱过,怎么失呢……童瑀坐在图书馆三楼建筑图鉴2号馆里面灰蓝色的地板上,望着窗户外面仿佛和她不相关的天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她并不是没有梦想和幻想的人。她的很多奇怪的想法都是进入大学之后才产生的。比如她想着自己一定要在大学图书馆里的一排排书柜后面,亲吻一个女孩。一次就行了。这个女孩子有固定的想象范畴,但从来没对号入座过。不过她肯定是长发肤白,有一双灵性的眼睛,个子不能太矮,喜欢笑,很温和。亲吻的感觉?一定像秋天里吃到嘴巴里的团子,软乎乎又甜丝丝的,一点都没有多余的味道。亲吻之后呢?没有之后,童瑀仅仅想到这里而已。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大学生涯已经够邪恶了……牟禾楠说:大抵是因为你的初吻太糟糕了,所以你这一辈子都极其期望它是符合你想象的。但是很可惜……往事不要再提。童瑀说:我是在大楼楼顶,冷是冷了点,可是空气还是很好的。你呢?女厕所?还是低年级的女厕所……牟禾楠的初吻太早了,早得连记忆都很模糊,所以她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想象,不断告诉自己那很美,那很美,那很美……牟禾楠还说,这是因为童瑀初吻的副作用太大了,以至于她从此就丧失了部分功能。呵呵……部分功能?童瑀翻看着杂志里面关于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画面,错觉那样浓稠的深紫色,就要荡漾在自己的指尖。她神经质的翻开自己的手指头看了看,一如往昔的白皙和干净。那被染了色的,应该是我的心吧。所以那丧失的部分功能,我理解成部分的回忆?牟禾楠叼着白色的KENG香烟,斜拉拉的坐在同于身边,她的眼睛一刻不停的从面前经过的女同学身上扫过。童瑀低垂的眉眼里,一片深紫色不断在泛滥。那个时候童瑀还会给莫冉写信,一如既往的写,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说的。她很庆幸这个世界上有MSN这个东西,可以让她什么都不做的看着那个圆乎乎的头像,亮了,灭了,亮了,灭了……童瑀用淡紫色的信纸,深蓝色的隶属字体,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给对面的人看,也给自己看。莫冉从来不说话,更不回信,可是她却没有把童瑀从名单里删除,连阻止都不曾。莫冉就这样看着童瑀,仿佛她是她的一个玩具。牟禾楠说:这个女人真狠心呀!哪怕恩断义绝,也要把话说清楚吧。童瑀说:她说了,说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牟禾楠说:狗屁!别联系就彻底点,这么吊着你算什么啊?换了老子就损死她!……对了,你们真的都不算在一起过?

童瑀说:算……不算吧。牟禾楠急了:到底算不算啊!童瑀说:不算。不算在一起过。我们甚至都没有说到‘将来’这两个字。莫冉走的那一天,童瑀最后一次站在她家门廊前面的那棵柿子树下面,静静地看着她从里面出来,然后她们像往日一样,并肩走在那条两旁都是银杏树的小街。很多年以后,童瑀在一个秋天无意中骑着脚踏车经过那里,浓烈得像百龄坛的香味一样的金黄,涨满了她的眼帘。她停下脚踏车站在那里,一时间失魂落魄。不在了。不再了。这条街道自从你走后我再也不曾来过,我甚至都想不起来那棵柿子树的轮廓。童瑀从来没有发现这里的银杏树在这个季节是这样的美,甚至有拍摄结婚照的新人拖着白色的婚纱,心甘情愿的站在地上。还有长枪短炮的记者或者摄影爱好者,他们将这里占据了。银杏树金色的叶片无力地在秋风中跌落,地上一层层厚实的叶片铺就着谁的记忆呢?童瑀只记得最后一天她陪着她买了一本蓝色封皮的汉法词典,和一个绣着小乌龟的针线包。莫冉说:乌龟,无归……童瑀没有说话。她用了全部的力气站在她的身边,只是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的脆弱。那天在莫冉家吃了一餐有蟹黄豆腐的饭,从此后童瑀再也不会吃蟹黄豆腐了。然后她送童瑀出来。童瑀装作很大气的样子说:照顾好自己哦。莫冉就停顿了一下:你也是。童瑀朝回家的方向走去,用了那个自己思考了很久的动作:背对着她的时候,朝着后面摆了摆手。那天晚上童瑀没有吃饭。莫冉说到了法国就会给她打电话。她等了17天也没有等到,然后她终于也要去上大学了。然后就开始了缓慢的遗忘。我们都不算在一起过,但是要完全的用整个生命去遗忘和醒悟。初恋的味道就像一株植物上结出的陌生的果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甜的那个。很羡慕那些初恋和终生是一个人的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完成啊。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让我们心生萌动,惴惴不安,或者牵肠挂肚。能够爱上一个人是美好的,被一个人爱上也是美好的,他们都是我们短暂一生里难得的烟火,绚丽的,却是短暂的。张爱玲对爱的定义直白而暴戾,李清照婉约又朦胧,但是女人就是女人,水做的灵肉里,藏得下的仍旧是那个情字。童瑀一直很感激生命里出现的这些人,每一次,不管是疼痛还是甜蜜,她总能领悟到更多的更不一样的东西。爱情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艺术。我们从书刊杂志里看见别人的故事,读懂的却是自己的那个段落。没有人教我们怎么去爱一个人,因为这是人类的天赋,有的人天生开窍,有的人就是后知后觉。吃一样的米,大家又能差到哪里去呢?牟禾楠一直都听着童瑀念叨着这些东西,好像能听懂,又好像只是听着罢了。她手里的白色KENG香烟,从来都没有离过手。童瑀看见她食指上那一块暗黄的烟熏痕迹,觉得那是一幅用时间打磨出来的伤痕。牟禾楠要结婚了,这个伤痕也该渐渐愈合吧。童瑀站在33层的顶端,俯视这个城市在夏日暴晒下的每一处真实。她很庆幸自己还能清晰的看见,并且承认眼中所有的风景。

第二一五章

童瑀和苏唯驾着车来到和大家约见的良木缘咖啡馆,这时候是傍晚7点半的样子,咖啡馆里几乎满座。李弥在一张长方大桌子后面朝童瑀招手,这时才看见她们几个人已经到了,其中包括李乐和他的男友,以及最重要的人——牟禾楠的未婚夫。在童瑀正要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苏唯拖了拖她的手:“你过去后先和小松(李乐的男友)打招呼,然后坐在李乐身边,记住了。”“我知道。”童瑀从刚才看见这些人开始,就明白了自己今晚是个什么角色。等到苏唯和童瑀落座,牟禾楠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王维,和古代那个诗人王维一模一样的名字。”“初次见面哈,一直听牟牟说起你,但是大家现在才正式见面。”李弥首先说了些客气话,“不知道这里的人牟牟都给你说过没有?这是明朗,这是小童,这是……”“早就听她说起你们,今天才算把名字和脸面对上号了呢。”王维说话声音很轻,看起来是个挺内向的男子。苏唯和童瑀叫了一客香蕉船和一杯金牌黑咖啡,童瑀坐在李乐身边怎么都感觉不自在。气氛此时有些沉闷。环顾四周,牟禾楠始终没能看向童瑀这边,苏唯坐在明朗身边,两个人倒是向来的聊得到一块儿去。小松正在看手机短信,李弥端着一杯柠檬水就放不下来了。“呃……小楠啊(巨汗,我都没这么亲密的叫过她!),这里面就是小童和你是同学吧?”“嗯,不是同学,同校同专业。”牟禾楠此时才抬头看了一眼童瑀,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牟禾楠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王维是做什么的呢?也没怎么听牟禾楠说起你的工作。”童瑀放下手里的冰激凌叉子,望向牟禾楠那边。“哦,我在银行里上班。”“那很好嘛!福利待遇什么的都不错呢……我一个同学在德盛路的建设银行……”李乐接住了话题。终于有了话题了,童瑀自己却撇开了去,兀自坐在那里一勺一勺的吃着面前的一客香蕉船。她心里有情绪。原来不止一次听到牟禾楠交男朋友、谈婚论嫁甚至打算结婚的消息,每一次她心里都有情绪,但是都能慢慢平复下来,直到沉寂。但事实上实际的场景要比她自己的想象来得猛烈得多也直接得多,当一个陌生的大活人站在牟禾楠的身边,童瑀有一种被掠夺的屈辱感。这种直白而苍凉的感觉在她心里翻腾着,她明知木已成舟且自己毫无立场,但是感情的累积和情绪的抵触仍然让在一直处在默默忍耐的状态。这种状态苏唯看得出来,就连明朗也知道。她们都是冰雪聪明的人,而且对童瑀了解得太多了。只有李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一直保持着和牟禾楠以及王维的闲聊状态。童瑀身边的李乐也正在和他身边的小松说着什么。这样的聚会真是没有必要,真到了那一天,我直接上酒店不也一样吗?童瑀这么恶狠狠的想着,对面前的这客香蕉船也没了兴致,草草挖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苏唯坐在她对面和明朗说着话,看着童瑀这是不高兴了,赶紧给她递了个眼色。童瑀皱了皱眉头,拿起一杯水送到嘴边,还是不愿意多说什么。“那么你们的婚礼是在哪家酒店呢?时间都定了吧?”苏唯主动向那边的准新人问话。“啊,在东风大桥的河滨酒家,8月25日。请柬的话还在制作,我们打算下个月就给你们送到府上。”王维的回答还真是一本正经,府上……这也太假了吧?哼!“不麻烦不麻烦!到时候找个时间大家再出来吃个饭让牟禾楠带来就是啦。”苏唯这么说着,带着微笑看着牟禾楠,“哎呀呀……我们牟禾楠可是个好姑娘,你千万要好好对她哦。”“那是那是……”童瑀听不下去了,借口上洗手间就离开了这张桌子。明朗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小声跟苏唯说了句什么,苏唯马上也说她也去便也离开了大家。在良木缘二楼那个宽大的露台上,苏唯找到了闷闷不乐的童瑀。此时的童瑀微微皱着眉头,正看着楼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郁闷还是生气。苏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等着她回头发现自己。

有时候两个人相处的久了,彼此的身体好似能够感应一般有着特殊的能力。苏唯站在她身后不足一分钟,童瑀就转回了头,自然又平静。她的眼中透露着说不出的痛苦,担忧,还有未可名状的忧愁。苏唯有些发愁。童瑀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可是对待情感的磨砺还处在萌芽状态,她对于感情的依托和解离还不是游刃有余,总是显露出她天生的羸弱。可苏唯同时也明白,这样的人才是对待感情纯洁而坚韧的,一旦认定了一段感情,便会全心全意的付出。良木缘里响起了小野丽莎微弱的《玫瑰人生》,昏黄的路灯在脚下的露台之下,仅能露出一点点模糊的光晕。街面上仍旧繁华如初,行人的脚步相比白天放慢了很多,有情侣拖着手经过玻璃橱窗前,他们的影子像流云一样无迹可寻。有些杂乱的霓虹灯寂寞的亮着,也许会有蚊子在那周围徘徊。头顶的天空彻底淹没在黑暗里,铁锈色的云层执拗着不肯散去。此时良木缘的客人好像她们无声的背景,小野丽莎的嗓子像是遥远森林里倦怠的归鸟,那些故意昏暗的小台灯映射在浅褐色的玻璃杯中,经过柠檬水的折射,在暗红色的桌布上留下一个残月的光影。童瑀的手指头轻轻敲击在露台沙石制成的栏杆上面,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明明已经是事实了,心里仍然松不了这口气。苏唯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街面上的行人和汽车,一句话也不多说。她回头再一次看着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忧伤。满满的,满满的,是浓稠的困惑。苏唯知道,婚姻相对于她,渐渐的也近了。她想轻轻拖着她的手,靠在她削瘦的肩膀,闻着那一阵只属于她的特殊的香水味。仅此而已。更多的时候,就连苏唯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那些的困扰。正如同吃五谷得百病的道理,人活一世哪有不迷惑不纠结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道理都能想通,更不是所有的情况都能接受。总有那么些事情,始终缠在心间,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真个是欲说还休。回去的时候在停车场,童瑀看见牟禾楠钻进了王维新买的火红色福克斯里面,心却像冰霜一样透着寒意。那预示着火红生活开端的汽车,从她面前驶过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牟禾楠那双眼睛隐匿在暗夜的玻璃窗后面,静悄悄的透露着它们的无奈和苦楚。而童瑀还是像从前那样,远远地站在角落里,远离着人群的热闹,却聆听着城市的喧嚣。这个连社团冠军庆典上都站在角落里拍照的人,牟禾楠知道让她一定会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一沉一浮,宛若一株冷酷的海棠。我本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童瑀仿若见了牟禾楠那不曾被人看见的内心,在回去的路上她始终心猿意马的看着窗外的夜景。我们的年少,就这样过了。我们的青春,就这样没了。头顶尚无华发,我却觉得我的心布满了皱纹。那样交错纵横的沟壑里,你始终陪伴着我同行,而今面对你的孤独的离去,我到底该不该紧握你的手注视你的眼?你该看得见,我眼底满满的,满满的,都是说不出来的蹉跎……系着安全带的童瑀,身体陷入座椅里,她苍白瘦弱的身体在苏唯看来,究竟为何蕴藏了那么巨大的力量呢?我以为她经受不住的很多事情,她都坚强的站稳了。我以为她承受不了的很多压力,她正在慢慢适应。我以为她比我想象的要脆弱也稚嫩得多,但其实很多时候她表现出来的强大却是连我也惊讶。我想我还在慢慢的发掘她,一座藏着数不清惊喜珍贵礼物的矿藏,竟然是这样让我热爱的根深蒂固。夜色里苏唯握住了童瑀的手,感觉她无力中透着一股冰凉。她稍稍用力的握了握她,用一个温和的微笑缓解了方才的凝滞。在她看来,只要童瑀还在坚持着接纳周遭发生的一切,她就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她的面前或者身边——因为我知道你是如此的需要我,正如我那么需要你一样。苏唯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时钟,童瑀洗澡已经超过半小时了。她站在门口仔细听过水声,循环不息好似打在无人的石块上。氤氲起来的水雾让毛玻璃看起来更加遥不可及,童瑀的拖鞋放在门口,穿了好长时间已经被她踩出了一双自己的脚印。苏唯看着浴室里透出来的灯光,一只手想要敲门询问一下,又在离玻璃门不足一寸的地方停止了动作。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客厅等待着她。童瑀站在莲蓬头下,定定地看着脚趾头上面水花四溅。她感觉有水流入了眼眶,但是她并不想把眼睛闭上,此时的她很喜欢感受水流从肩膀到小腿慢慢变凉的过程,如此持续循环,似乎能够抚平她惊惧的内心。苏唯终于来敲了门,很轻的声音也把童瑀从这种放空的状态里拉了出来。她转过头看着玻璃门那边苏唯模糊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已经很久了。童瑀应了一声,看着她的身影有些迟疑的离开,这才将脸埋进双手的中,深深的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今天终于见到了牟禾楠的另一半,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可是牟禾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她牺牲了自己的什么呢?她的内心痛苦吗?徘徊吗?害怕吗?还是我们真的可以将自己的真我本性隐匿起来,等到某年某月,它真的再也醒不来?我们,牟禾楠,李弥李乐兄妹,还有明朗,还有更多我记得起名字记不起名字的人们……原来的我们多快乐,现在的我们多烦扰。什么都没有的穷丫头,拉着天真纯

洁的傻姑娘,傻了吧唧的把一条街的小店都逛遍了,最后在路边麦当劳甜品店买一只两块钱的冰激凌,还要你一口我一口的日子。前途未扑的反叛文艺女青年,用一首念起来都肉麻的情诗,轻而易举拿下了整天捧着《读者》哀哀怨怨的笨学生,最后两个白痴睡在楼顶掉色的露台上,看云舒云卷数斗转星移的时光……这些,都哪里去了呢?不经意间,我们的青春啊,仿佛得了不治之症那样等待着最后折磨致死。我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少年时光,我的那些没心没肺的幻想,我的那些纠结混沌的踌躇……到底是没了。童瑀把脸埋在双手里,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那些从花洒里喷出来的水流,混合着她说不出的眼泪,将她过往的青春和未知的将来,浇了个透彻。苏唯站在浴室外的一面侧墙,静静地听着童瑀的哭泣。在她心里,这样的女子珍贵又让人珍惜,因为,她忽然间似乎懂得人生的真谛了。我们的爱从一开始就是偏离了常规,所以才会看到一抹独特的美。指缝太宽,阳光太窄,我仍然可以看见你的身影,在我的指缝里不曾离去。牟禾楠的请柬放在童瑀的办公桌上,他们还是很礼貌很尊敬的送到了童瑀的公司,上面很讲究的用烫金隶属印着恭请之话。在一堆白色蓝色的文件图纸里,红火色的请柬是那么的扎眼,童瑀仔细的看了上面印刷的每一个字和符号,然后将它们放进自己包里的最里面。这一刻她料想过,不仅仅是牟禾楠,李弥若是要结婚的场景,她也料想过了。有时候她会很动情这一刻的幻想,总觉得既然不能做真我的自己,就做个漂亮的外壳也不错。童瑀总是认为,当一个面具或者外壳穿戴得久了,总有一天会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在把那个火红色的请柬放进包里的瞬间,童瑀眼眶有些湿润,但与此同时,她内心最寒冷的地方却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要是这样的事情全都对号入座的发生了呢?我还能失去什么呢?这个声音在那个下午始终环绕着一种阴森的味道充斥在童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无法预料下一个是谁,但是她又知道肯定会有下一个。她就这样在极度动荡的思虑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最后钻进那辆BENZE的时候,仿佛是被捞起来太久的鱼重新回到水里那样。她总算可以呼吸了。童瑀是个不习惯外露本我性情的人,即便是在苏唯面前,也是经过了很多事情才渐渐放下了防备和心结,变得什么都愿意跟她分享。这几日牟禾楠的事情始终萦绕在童瑀的心间,让她有一种怨念升腾的感觉。苏唯和童瑀的相处倒是没出现什么问题,不过她也能感觉到这孩子最近时常走神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呢,她又几句话就敷衍了过去。“我们先回家一趟,我换身衣服再去和她们吃饭。”童瑀今天和几个好朋友约了吃饭,但不是李弥那帮人。“也好,看你没啥精神的样子,先洗个澡好不好?”苏唯今天把她送回去之后自己就回去一趟温江,她总是趁着童瑀有约的时候回家一趟,毕竟在她心里对于父母的愧疚之心一直都那么的浓烈。“不洗了。”童瑀揉了揉太阳穴,“跟她们吃饭要没精神才好,满足她们认为我过得不如意的心态。”苏唯笑了一下,知道她这故意的冷暴力又来了。这一群朋友不是李弥她们,而是童瑀原来的同学,以及和纯子在一起的时候认识的一帮做商务的朋友。大家虽然彼此以姐妹相称,但其实暗地里较着劲,比男友比车子比衣服比化妆品比薪水……反正女孩子心里面在乎的东西,不管是表现还是内涵,她们都在较劲。童瑀觉得她们挺无聊的,但是碍于很多因素还是和她们走得比较近,就算现在在苏唯的公司上班,她也还和大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联络。有时候人就是力不从心的,这些人并不是非交往不可,但真正说起断交,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不喜欢就算了,大家坐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逛逛街也无伤大雅。相对于童瑀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对童瑀的了解可以说是只有皮毛。童瑀喜欢女孩子的秘密她们不知道,也不会知道。童瑀曾经家里的情况她们只知道她大概住在哪个地方,至于家里有什么人就不得而知。童瑀做什么工作她们是知道的,但是至于童瑀时常出入华润、蓝光、中建、铁建的大门,和基准方中、黑蚂蚁、华西的什么人有过什么工作关系,她们也不会知道。总之一句话,这些人就知道童瑀是个小设计,拿着可怜的薪水乘坐公交车上下班,有时候踩着脚踏车去超市,从来不抽烟喝酒,也不可能从她嘴巴里说出任何脏字儿……苏唯曾说:这样的所谓的朋友,你大可以渐渐淡化冷处理,一段时间后大家也就没有了交际。你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从来都是淡然面对她们的虚荣心,难道你不累吗?童瑀就答: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何况我有时候自我感觉太好,总是需要什么人来刺激我的。我整天和你在一起,有时候容易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样子。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来提醒我:千万不要像她(他)这个样子。童瑀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阴森刺骨的地方。车子驶入车库的时候,童瑀突然说:“今天车子借我开开?你打车回去温江可以吗?”

“可倒是可以,不过……你怎么突然……”苏唯侧头看着她,有些不解。“总是被人刺激,今天也换我刺激下别人了。”童瑀嘴角咧开一丝狠毒的笑来。苏唯打了个冷战,规规矩矩的交出了车钥匙。童瑀是个阴险的人——时髦点的叫法是:腹黑。这词儿还是某个泡在动漫里面的腐女给出的结论,童瑀感觉‘腹黑’这个词总好过‘心黑’,于是坦然接受,拿来用用。被人左刺激右刺激久了,心里积攒的愤懑也多了——哇咔咔,本尊并不是你们说得那么不堪,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你们知道罢了,哼。童瑀用了五分钟洗澡,然后换上她最贵的一件内衣——其实穿不穿这个也没人看得见。接着是一件橙黄色的CK棉T恤,一根Prada腰带穿过一条DolceGabbana复古牛仔裤,下面是一双Y3的软底羊皮鞋,雄纠纠气昂昂的站在镜子前面欣赏了一番,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得下去了。苏唯看着她十分臭美的往空气中喷洒了一阵Tiffany的香水,然后往前轻盈一跳钻进了香水的香氛空气里。童瑀却像这屋子里没人一样,仔细将眉毛上刚才修眉还没清理干净的一根眉毛捻去,这才将BENZ的车钥匙叮当一声放进她准备背出去的LV包包里面。苏唯忍不住说:“我说……大晚上的你这么奢侈的出去,不是招人来抢劫你吗?”童瑀不以为然:“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背着LV包包也是淘宝买来的。”苏唯怔了怔:“谁……谁让你总是说你都是用A货,你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买一两件世界名牌的东西还不行么。”童瑀笑了笑:“我一向低调嘛。”苏唯白了她一眼:“得了吧,你看看这会儿的你,简直就是个纨绔子弟,浑身珠光宝气的,一会儿还要去灯红酒绿——对了,不准喝酒!一杯啤酒也不行!”“我知道啦。”童瑀一边说着,一边往手腕上戴上苏唯送她的手链,还有那块白色的LONGINES嘉岚表。苏唯摇摇头,替她拿上包包,不忘最后打趣她一次:“我看你今晚穿的都是最贵的东西,怎么不把你那一千来块的高达玩具背在背上啊?”童瑀笑了,很开心的笑:“她们太土了,光知道车子是男人的大玩具,不知道女人也该有自己的玩具。”“女人最好玩的玩具就是男人。”苏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幸好你的这位‘男人玩具’是高达。”目送着童瑀驾驶着BENZE驶出车库,苏唯这才身手拦了辆的士往温江的方向驶去。当童瑀驾驶着这辆银光闪闪的BENZE出现在一辆福克斯,一辆乐驰,一辆宝来面前的时候,5个女人的表情真是童瑀看过最可笑的戏剧了。福克斯的来路不明,据说是上任男友送的,后来‘福克斯女’和他分手了,这车也到手了。乐驰是‘乐驰女’的小姨子送的,因为‘乐驰女’在她小姨子的公司做事儿,两三年来就是算奖金也不止这个数了,可怜‘乐驰女’还乐此不疲。宝来车坐着‘宝来女’和她的现任男友,当然,‘宝来女’上个月还是‘M3女’来着……还有背着也不知道A货还是超A货GUCCI大包包的‘GUCCI女’,以及整天男人男人不离口的人事经理‘大龄女人’——这可真是汇集了这个年代这个社会全部的女性‘精英’了。童瑀摇下车窗,她们看见的是她的飞行蛤蟆眼睛,接着BENZ车头向着马路扭了一下,童瑀开口:“上哪儿吃饭啊?”看着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傻样子,童瑀内心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她很想此刻冲她们吼一句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玛丽隔壁。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从来对自己的忍耐大过对别人的忍耐,她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以便看清她们各种各样的表情,一直看到她们心底的惶恐和不甘,更多的是往昔自以为是和打肿脸充胖子的虚华,此刻都一览无遗。童瑀驾着车踩着油门跑在车队的最前头,她心内发出一阵阵阴森刺骨的笑意,一直将她眼角眉梢那惯有的冷清都凝结成了寒霜。天际出现了一牙新月,她就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动画片:我代表月亮——惩罚你!今天我想说:我代表虚荣,气死你!这社会早疯了,我们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第二一六章

因为和妈妈就交男朋友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小事情,苏唯本来要在温江待上两天的“省亲”,不到一天就回来了。童瑀坐在地板上玩着《使命召唤6》,看见苏唯气冲冲的回来,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就不见了人影,她赶忙摁下ESC键,跟在苏唯身后上了二楼。“怎么了?”童瑀小心翼翼的问着此刻正面朝下趴在床上的苏唯。“……”苏唯没吱声,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拍了拍身旁的床,示意童瑀过来。童瑀乖乖照着她的样子也面朝下趴在她身边,半响没说话,等着苏唯说点什么。“烦死了!”过了好久,苏唯总算说话了。这声音透过床上的棉被和床垫,闷闷地传进童瑀的耳朵里。“啊。”童瑀委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这么应了一句。“你就知道‘啊’!”苏唯翻身过来,嘟着嘴巴皱着眉头看着已经侧身卧倒的童瑀,然后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子,扯来扯去……等她扯够了,童瑀温存地笑了笑,一只胳膊从苏唯的脖子下穿过,轻轻的就将她揽进了怀里。“又怎么了?”童瑀一边嗅着她的发香,一边喃喃地问道,“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闹别扭了?”“废话。”苏唯任凭她抱着自己,睁大眼睛不知道看在何处。“你说……咱们找个GAY朋友怎么样?”童瑀已经成了李乐的“官方女朋友”这回事儿,她至今还不敢告诉苏唯。不过在这个时候,探探她的口气倒不是不可以的。“这事儿要从长计议,轻信不得,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想都想不到呢……总之这事儿,我们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苏唯懒懒的缩在她怀里,就要闭上眼睛了。“可是……可是,你都从来没想过啊。”童瑀摇晃了一下她,看见她眼睛重新睁开了,便又说,“每一次说到这个问题,你就老说从长计议啦,考虑清楚啦,计划周密啦……可是一次都没开始考虑、计划什么的。”苏唯白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童瑀知道她又要烦忧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仍旧抱着她在怀里,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乖儿。”苏唯闭着眼睛叫了一声童瑀。“嗯?”童瑀低头看着她,看见她懒懒的睁开了眼睛。“你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哟……”说完这句,苏唯便又闭上了眼睛。童瑀顿了一顿,在脑袋里组织了一下词语,这才不急不缓的说:“你们总把我当小孩子,可是我明明就是大人了。有时候你老觉得我无法处理好的事情,我都没去处理过,怎么就不会处理好呢?”“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第二次机会给我们的,若是第一次就没处理好,哪里来的第二次。”“你总这样。”童瑀说完这四个字,便松了自己的手,兀自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苏唯见她这样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侧脸,也不知道自己在发呆还是在思考。成年人和小孩子也有相似的时候,就是面对未知的世界,会显得迷茫和恐惧。童瑀坐在床沿,微微弓着背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苏唯坐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却是一方什么都没有的灰白刺眼的天空。连一朵云彩都没有的天空,她怎么总是能看那么久呢?隔了好一会儿,苏唯磨蹭着爬到童瑀的后背,紧紧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将自己的头放在她的颈窝里,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和令人放心的味道。“牟禾楠要结婚了。”苏唯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两个人早就知道了。“啊。”童瑀还是那样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你会难过吧。”“会。”“会多难过呢?”苏唯想起来,纯子离开她的那一次,她也这么问过童瑀。那时候童瑀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不知道是沙发还是床,眼神木讷呆滞的回答着她问的任何问题。有多难过呢?苏唯也这么问过她。她说:像电梯坏了跑上了33层,却发现没有带门钥匙。这么些日子里,苏唯一直试图独自除揣摩这句话,可是仍旧一无所获。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比喻,好像电梯坏了和带没带钥匙没有关系,可是转念一想,不管电梯坏没坏,不都是要上来33层回家吗?有时候苏唯好像觉得自己懂了,有时候又会觉得完全不懂。她常常在独自开车去某处的路上,在十字路口等待交通灯的时候,反复玩味童瑀说的这句话。她觉得童瑀在这样的话里面隐藏了很深的情感,但因为情感实在太深,却怎么也隐藏不完全。就好像她本是要埋藏一座高塔,又不愿意将高塔横放着埋藏,执意要保持它原来耸立的姿态。这样一来,她一个人要挖多深多广的一个坑才行啊。

苏唯常说童瑀是个孩子,就是个孩子,哪怕她三十岁了,还是那样天真如同一个孩子。这是个很可贵的事情,因为她纯良没有歹心;这也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她就像野地里的一只兔子,一群田鼠说不定也会要了她的命。苏唯不知道童瑀什么时候才可以独当一面,但是她其实并不期待这样的她,只是那么想想罢了。她就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乏味了,童瑀是不是可以站出来替她挡住这些所有的东西,她就可以乖乖待在她削瘦身体的背后,静心安逸的享受被她宠爱的甜蜜。但是苏唯又明白,这样对童瑀是不公平的,她生来就不是独当一面的强者,遇见她也不是为了成为这样的强者,所以她没有理由让她从现在就做好准备随时站出来独当一面。她不是我的储君,她是我的王子。储君是一定要当国王的,可是王子可以一辈子都是王子,住在她自己的城堡里,种了一个院子的蔷薇,她坐在夕阳的余晖里,静静地拿着画笔。苏唯知道自己又想多了,方才那句‘有多难过呢?’也不该这样问她。然而童瑀在沉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回答了她。她说:“会像失去了某个亲人一样吧。”这话让苏唯的心里开始阴郁,然后下起了无声无息的雨来。她们拥抱着躺在床上,在一个闷热潮湿的下午,昏昏欲睡。苏唯只觉得身体非常的困乏,眼皮都抬不起来,童瑀抱着她的手臂力量刚刚好让她舒服的歪着头,她这样睡了过去。苏唯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的天黄得刺眼,好像要发生什么气候灾难一样令人不安。她静静地睁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冷气一直开着,根本不会知道外面的气温是多少。童瑀已经不在她的身边,因为她没有感觉到她在的气息,这一点两人相处久了,苏唯连看都不用看就能准确判断。不过苏唯知道,她一定在离开之前,一直看着自己很久很久,还会在自己额头留下一个轻浅的吻。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她是个温柔的人。趁着苏唯睡觉的时间,童瑀将楼下打扫一新,包括厨房瓷砖上粘着的油星,也被她仔细擦去了。若说她是无事可做,不如说她转移注意力。牟禾楠的婚事像一场病一样害在她心间,这好日子一天不来,她就一天好不了,整天跟喝了一大碗豆汁儿一样,从里到外都是涩涩的味道。今天苏唯提前回来,她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十岁了,她父母不急才怪。想想自己的同学,好几个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童瑀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越想越郁闷,走到楼下看着什么都觉得不顺眼,索性就开始整理房间。窗外的天越发的蜡黄,好像一个生了重病的人的脸。她看了会儿那样奇怪的天空,又埋头开始清除水槽里的水垢。直到苏唯慵懒地靠在厨房推拉门的一侧,双眼惺忪的看着她,童瑀才放下手里的刷子,洗干净手,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她们在厨房拥抱,模糊的剪影映射在白色的地板上,像一丛墨西哥沙漠里的仙人柱。“要是咱俩也能结婚就好了。”童瑀在苏唯的耳边轻轻的说。“呵呵……有什么特别的吗?”苏唯躺在她的肩头,闭了眼睛听她说话。“要是咱俩能生小孩儿就好了。”童瑀还是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哈哈……有什么打算吗?”苏唯笑了。“我们要生一堆娃娃,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围满了娃娃,一个个拿着自己的小碗,眼巴巴的看着我。他们的碗都是不同颜色的,红的啦,绿的啦,紫色的啦,蓝色的啦……总之五彩六色的。”“你这是开幼稚园,不是你的娃娃吧。”“怎么不是,都是我们的娃娃,有的长得像你,和我这般聪明,有的长得像我,和你那样能干,有的谁也不像,就像他自己……”苏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紧紧地抱着童瑀,嗓子里哽咽了两个字:“傻瓜……”牟禾楠的婚礼举行了。一切都那么熟悉,大抵每个人结婚的流程都一样吧,就好像两样化学物凑到一堆,加上一点儿催化剂,就那么成了。不过,也都变质了。喜宴上每个人都那么高兴,童瑀也让自己高高兴兴的。她坐在一张大圆桌的一角,远远看着台上上演的人生戏剧。

牟禾楠好陌生。童瑀就好像洞穿一切的残酷的人,那么孤单的看见了这一切的本质和特性。她最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桌子中央那一瓶白酒玻璃瓶上映射出来的,扭曲的自己的脸上面。苏唯偷偷握了好几次她的手,每一次都发觉童瑀在瑟瑟发抖,她甚至看见她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在这冷气十足的大厅里,她几乎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让任何一个可能看见她的人,都认为她是高高兴兴的。然后她让自己的内心倾盆大雨。苏唯上酒店开了一个房间,自己哄着童瑀躺在酒店床上,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着她闭眼养神。喜宴上她无力得好似握不住筷子,幸而这一桌都是那么几个好朋友,大家权当没看见。苏唯一直伴随她的左右,在这无人抵挡的欢乐气氛里,她知道童瑀不堪一击。夜深了,月升了。亮晃晃的月亮在铁锈色的天际上,孤单的看着这个喧闹的世界。那白色的轻盈的光亮,洒在童瑀的侧脸,让她的削瘦更是显得一层浓重的哀伤。或者是一种阴森。苏唯领着她最后一次给新人道喜,就要告别。牟禾楠今天来不及顾及她的好妹妹了,那个她一直喜欢照顾的妹妹,略高出她半个头,却总是喜欢在她面前微微垂着自己的脑袋的人。牟禾楠走过来,站在童瑀的面前,笑颜如花。童瑀抬起自己的眼光,看着牟禾楠的双眼,几乎无法预料自己下一秒会说什么。“小童。”牟禾楠叫了她的名字,然后也说不出什么来。她只看见童瑀的双眼迅速的暗淡了下去,在就要隐没在黑夜的帐幕之前,一抹淡蓝好似青烟的眼神一晃而过,然后就再也没能看见她的眼睛了。童瑀拥抱了她,那样照顾她的好姐姐,神经大条性情豪爽的好姐姐,今天你出嫁了。“牟,要幸福啊。”童瑀半睁着眼睛,双手紧紧抱着牟禾楠。“嗯,我会幸福。”牟禾楠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不能够说什么了。这是童瑀第一次这样动情的拥抱着牟禾楠,也是最后一次。明朗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童瑀,她还是有一种好多年前那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下一秒钟就会飞走一样。她真的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曲终。人散。喜宴在一片喧闹里,夹杂了泪水和欢笑,紧张和释然,结束了。童瑀站在一棵树下,喝掉了一整瓶农夫山泉,然后她擦擦嘴角,举起一只手。那头停泊的BENZE闪烁着车灯,等待着她的驾驭。她们行驶在成都这个城市里,偶尔在黑夜里对望一下彼此的眼睛,更多的时候童瑀看着前方的路,谨慎而谦和的驾驶着汽车,跟着这个城市的脉搏,行驶在属于她的道路上。苏唯半躺在从前童瑀半躺的副驾座上,一只手轻轻放在童瑀握着档杆的手上面,跟随着她的动作。前方的道路,被很多条黄色白色的线分隔着,交错着,汇通着,仿佛这不是一条回家的路,倒是一场博弈大脑和身体的棋局了。其实回家只是我们的目的,道路却有很多条可以选择,只要我们还握着彼此的手,走着同样的节奏,回家的路再长再远,有你相伴,我终生无憾。生活中美好的时刻往往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有时候它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然而它带给人的影响却是永世难忘。我和她的故事就是一个例子,虽然我们是芸芸众生里的两粒尘土,但终究是两粒不寻常的尘土了。我,童瑀,我要记住我的爱,那些所有的过往的人。莫冉,西园寺纯子。牟禾楠,明朗,李弥李乐兄妹,杨天娇姐姐,许贝贝姐姐。我的小南瓜。这不是结束,这也是开始。谢谢所有陪伴我鼓励我赞美我理解我的朋友们。谢谢所有谩骂我诋毁我中伤我侮辱我的人。谢谢所有花了时间看,花了精力追,花了心思想的朋友们。谢谢IF的各位版主和站长,你们一直的保护和宽容是《花间辞》得以持续的后盾。还有不断帮我捉错别字的洛小染同学,坚持发表长篇短评的各位朋友,你们的每一次回复每一个字我都有认真看过,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们要继续我们的生活了,这篇百万字的《花间辞》属于你们每一个人。花大人偕花嫂子向你们三鞠躬。多谢!姐妹们!多谢。享有完全著作权的作者shamas借IF贵站正式宣称:《花间辞》至此完结。

sha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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